主题词:核电

我国核电海外空间依然不小

2014-08-12 中国能源投资网
 
中投顾问提示:中国核电“走出去”,已由企业孤军出海上升到了国家战略。2014年春夏两季,习近平主席、李克强总理在欧洲、拉美多次推介中国核电。

  自主技术迟迟不能落地,海外对手虎视眈眈,中国核电如何出海

  中国核电“走出去”,已由企业孤军出海上升到了国家战略。2014年春夏两季,习近平主席、李克强总理在欧洲、拉美多次推介中国核电。

  一边是国家首脑兼任“推销员”,为核电出口铺路;另一边是中国自主研发的第三代核电技术在国内尚无一个落地项目。

  与近邻韩国、日本主推一种堆型不同,目前中国有“华龙一号”与CAP1400两种第三代核电技术在国内外同场竞争。

  好在全球核电蛋糕足够大。尽管有着日、韩、俄、美及法等核电强国的竞争压力,在全球低碳经济的压力下,中国核电的海外空间依然不小。

  相比其他清洁能源,核电是目前少数可以稳定、大规模获取的。国际原子能机构2013年乐观预测,到2030年世界核电装机容量将从目前的373吉瓦增长到722吉瓦。

  出海的中国核电,面临一场内炼与外修。

  “走出去”呼声高涨

  一个常被提起的说法是:出口一个核电站,相当于出口100万辆桑塔纳轿车。

  “核电‘走出去’首先发声于设备制造领域。设备制造能力在满足国内需求之后,仍有余力,需要走出国门。”中国核能行业协会副理事长、国家核安全局原局长赵成昆告诉《瞭望东方周刊》。

  自2005年起,中央政府开始在广东、浙江、辽宁、福建、山东等沿海地区布局新建核电站,并于2007年确定了“2020年建成4000万千瓦,在建1800万千瓦”的目标。

  为适应核电发展,核电设备制造企业特别是上海电气、东方电气、哈尔滨电气,以及一重、二重,先后投入300多亿元,全方位提高设备加工能力。

  至今,中国的核电制造行业已经形成每年8到10套核电主设备生产能力,并有望在两三年内达到每年14套的能力。

  福岛核电站危机前夜的两三年,更是中国核电突飞猛进的时代:每年都有6到9台机组获批,目前在建的30多台机组大部分都是那时获批的。

  到2010年,“十二五”规划中将2020年的核电装机目标提高到“8600万千瓦,在建规模在4000万千瓦”。

  不过福岛危机的突袭,使得中国政府谨慎下调了数字:“到2020年建成运作装机5800万千瓦,在建3000万千瓦”。

  如此,每年6套机组产能过剩,亟待寻找出口。“今年任务还可以,假如明后年没有新的任务,我们就有了挑战。”日前在北京的中国国际核电工业装备展览会上,上海一家核电装备企业销售主管透露。

  在此背景下,中国核企及设备制造企业多次呼吁实施核电“走出去”的国家战略。

  最近一次集体发声是2014年两会, 核电全产业链的11位全国政协委员联名呼吁国家支持核电出口。

  “从长远看,中国核电企业要走出去,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。带动国内技术进步、产业升级,为民创利,符合世界能源发展的大趋势,也是对发展中国家的强有力支持。”赵成昆说。

  海外激烈拼杀

  等待中国核企的,是一场激烈的海外拼杀。

  2009年底,韩国电力公司在阿联酋竞标中,一举击败老牌法国企业等强手,获得200亿美元的核电项目。

  过去几年,韩、日在海外屡获大单。福岛危机后,虽然日本国内核电定位尚不明朗,首相安倍晋三在海外推销日本核电却不遗余力。

  韩日核电的崛起,大大压缩了中国的市场空间。

  2013年4月,安倍到沙特阿拉伯推销日本核电技术。次年2月19日,沙特阿拉伯王子萨尔曼就到东京与安倍缔结了核能协议。

  2013年底,国家能源局局长吴新雄曾造访沙特,推介中国核电产品。尽管当时双方“达成多项重要共识”,但现在沙特留给中国的份额已经变少。

  业内不乐观地认为,中国可能失去沙特核电市场。

  赵成昆说:“俄罗斯是全球核电的最大赢家,占据了近四成世界市场,在中国、中亚、印度、伊朗、越南等地都有收获。”

  中国核企姗姗来迟:过去两年收获了4个订单,相继签约巴基斯坦、英国、罗马尼亚、阿根廷。此前,中国在海外仅有4个核反应堆,均为在巴基斯坦的二代技术。

  此次出口巴基斯坦的ACP1000反应堆,是中国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三代核电技术第一次走出国门。

  而罗马尼亚、阿根廷的项目都是与加拿大共建的二代重水堆。其与安全性能更好的三代机组比,已不是市场主流。

  承建上述项目的中国广核集团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中广核)没有独立自主知识产权,与加拿大康杜公司(Candu Energy Inc。)合建,以融资、建安的优势介入。

  最为轰动的还是中广核获得英国巨额反应堆扩建项目,这是中国核企首次进入发达国家的核电市场。

  其实此次英国项目160亿英镑的合作中,中广核出资140亿英镑,与法国电力公司共建,却持股30%至40%。中方资本输出的方式与日韩的技术输出有着本质区别。

  中国三大核企,主攻阵地各有侧重。中国核工业集团公司(以下简称中核)的目标为阿根廷、非洲;中广核的阵地是英国、罗马尼亚、乌克兰及泰国、越南等东南亚国家;国家核电技术公司(以下简称国核技)的重点则是南非和巴西。

  久不落地的示范堆

  第三代核电技术将主宰未来核电市场,但中国还没有一个独立自主知识产权的三代核反应堆落地。

  愿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很少。中国核企在海外推销技术,已经不止一次被买家质疑:“你们自己都没有使用过,怎么让我们放心”。

  俄罗斯的VVER核电技术,连获20多个海外合同,也得益于它在国内、中国田湾核电站成功运行的示范作用。

  “核电项目如没有经过技术、经济性和安全性的工程考验,走出去有一定困难。‘走出去’最紧要的是拥有自主知识产权,建一个示范堆,给人家信心。”赵成昆说。

  掌握自主知识产权也是掌控核电市场的先决条件之一,否则“只有当小伙伴”。

  据赵成昆及国家核电技术公司专家委员会专家郝东秦介绍,中国现在有两种具备自主知识产权的三代核电技术,国产化率都已达到85%以上。

  一个是国核技在引进、消化、吸收美国西屋公司AP1000的基础上,自主研发的第三代非能动大型先进压水堆核电机组CAP1400。

  另一个是中核、中广核在过去30年核电发展基础上研究的“华龙一号”。这也是国家能源局解决中国核电技术路线不统一的产物。

  2012年英国一个核电项目招标,中广核、国核技分别联手法国阿海珐公司、美国西屋电气搭档竞标。

  在南非,三家企业也是争相邀请对方来中国考察。在中国三代核电尚未真正出口之时,这样的内部竞争让人慨叹“相煎何急”。

  中核ACP1000、中广核ACPR1000+,源头都是法国的核电技术。2011年国家有关主管部门提出将两者合并,中核、中广核谈判十多次没有进展。直到2013年4月,国家能源局负责人找双方负责人谈话,才促成“华龙一号”的合并。

  郝东秦是“华龙一号”设计评审委员会的专家之一。他告诉《瞭望东方周刊》:“设计标准有消除大量放射性物质释放的可能性、纵深防御、抗震抗洪、寿命60年、良好的经济性等标准。”

  “华龙一号”落地的前提是,通过国家能源局、核安全局等单位的评审。

  赵成昆透露,CAP1400在国家能源局的初步设计审查从2013年就开始做了,国家核安全局的安全审查也正在进行中。按照常规,接到任务到给出评价需要一年。

  郝东秦也是国家核安全局评审专家库的成员之一,他说:“目前还没有听说谁被选中去作评价。”

  而CAP1400也在等待最终审查结论。目前它的问题是,其前身AP1000最重要的主泵,美国西屋公司同意转让,却在制造中遭遇困难。

  CAP1400主泵的容量更大。国核技预见到困难,打算更换国产化的屏蔽电动机主泵、湿绕组主泵。上海电气、沈鼓集团正在开发这两种零件。

  国核工程有限公司本来计划2014年8月在山东石岛湾建造两台CAP1400机组,现已很难实现。郝东秦说:“8月底前,国核技已经做好开工准备,年底之前可能开工。”

  客观形势也催促着核企与审查者们。按照到2020年的目标,中国还需要十几个堆。建核电厂周期5~6年,也就是说今明两年有十几个堆要开工。而现在2014年过半,还没有一个堆开工。

  2014年4月18日,李克强总理在国家能源委员会的会议上说:“要在采用国际最高安全标准、确保安全的前提下,适时在东部沿海地区启动新的核电重点项目。”到6月13日,在习近平主席主持的中国财经领导小组会上,“适时”变成了“抓紧”。

  资本优势助力出海

  此前业界曾传说:主管部门确定“华龙一号”只用于出口。

  向赵成昆、郝东秦等人求证,均未获肯定。

  “理论上都可以出口,近期‘华龙一号’也许更加现实一点。走出去还是要先建示范堆,技术、运行等等需要工程检验。‘华龙一号’属于渐进式的,技术设备一步步过来,到目前为止所有重要实验都完成了,它的风险,我个人认为要低一些。”赵成昆说。

  郝东秦则认为:“两个技术都有‘走出去’的潜能,世界上要建设核电的国家很多,国情各不相同,对核电也各有需求。每一种机组机型都要与国外技术竞争,独立参加招投标。”

  赵成昆的理解是,“华龙一号”既然能走出去,表明有技术、经济上的竞争力。中国是一个需要发展核电的国度,在一个大国内采用两种技术,并不为过,也可避免风险。

  曾有专家坦言,AP1000当年的引进、消化、吸收,国家花费了大量资金。如果“华龙一号”进展顺利,在国内获得成功,那AP1000处境将十分尴尬。

  “华龙一号”、CAP1400尚未落地,两大核电巨头与国核技之间就有些剑拔弩张。

  目前国核技并没有核电运营牌照,还不是核电业主单位。“国核技打算和拥有核电运营牌照的中电投合并,操作到很深的地步了,不知道最近进展如何。我本人支持这种合并,于国家于企业都有利。”赵成昆透露。

  出海之前,新的核电格局下已是暗潮涌动。

  为在海外形成合力,4月初,三家核企发起成立了中国核电技术装备“走出去”产业联盟,邀请14家核电产业链单位参加。

  三家核企轮值主席,国家能源局派遣观察员参与秘书处工作。

  如果说“走出去”产业联盟是核企发起的一场内炼,那么后起之秀如何在激烈的竞争中谋得一席之地,也需要在海外循序渐进地“修行”。

  如上文所述,中广核以资本优势与法国公司一道叩开英国核电大门,这是中国核企进入海外项目的一条典型路径。

  “科学地分析国际核电市场,找准位置,稳扎稳打。当前可跟国外组成联队,一道寻找项目,争取把优势发挥出来,争取到项目,不可能一下子达到整体出口的标准。在整个过程中学习先进的技术、管理,积累方方面面的经验。”赵成昆说。

  中国核电的优势首先是充裕的资金。英国项目中,正是英国公用事业企业森特理克集团及法国电力公司前期融资不够,才有了中广核的机会。

  此前30年,中国企业是全球唯一没有间断核电建设的企业,建造技术和能力得到国际认可。2012年秋天,国际原子能机构将其全世界唯一的核电建设培训机构——核电建设国际培训中心设在了中核二三公司。该中心面向孟加拉国、印度尼西亚、马来西亚、菲律宾、泰国、越南核电同行展开培训,这些国家都是亚洲新兴的核电市场。

  而且,中国核电厂运行20多年,在7级事故标准中,还没有发生过2级或2级以上的事件和事故,未发生环境事故。

  福岛危机后,国家环保部核与安全审批中心的审查人数由100多人增至600多人,国家核安全局的地方派出机构也由4个增加至6个。

  “中国核电‘走出去’既要强化战略推进,也要重视战术跟进。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示范堆,改善自身的软环境,提供技术输出的能力,成熟的管理团队,精通商务法律的班子,等等。只要持之以恒,再过7到10年,我相信中国一定可以达到批量化整体出口的能力。”赵成昆说。
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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